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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

 

“人世纷繁,车马轮转,纷纷尘事,悲欢离合,我们的世界很大,也只有这么大。我们可以奔波可以游走,但总走不出这一个城。那些沉默的砖瓦,注视着世代变迁,以物是,送走人非。”

历史烟尘滚滚而过,金戈铁马儿女情长,抵不住时间冰冷。那巨大的轮回惯性推着我们前进,人的存在终是湮没于奔涌长河之下,幸运的,或能在那些歪曲了的史书中,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记,而更多的,却是被时间洗尽了尘世所存,徒留褪了色的人生信笺,风化在那遥遥不见尽头的过去与未来的混沌里。

竟是这样的不甘,我的存在,最后竟是没有一人可知。这样想着的时候,正在西去的火车上。在北京城将近七个世纪的风雨、终究破碎了最后一点城墙的影子的时候我无知;在故宫的地砖又一次被翻新的时候我无觉,在那些古建在商业和经济的逼迫下成为“上车睡觉,下车拍照”的对象的时候我漠然;在那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土筑起的坟墓、即将把人最后的一点坚持埋没的时候我麻木……于是当我有了梦,当我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年代,当我想要寻找一下先人的印记的时候,那一路的追寻一点点将我的奢望砸碎……还能向前走多少,还是否找到梦里三千长卷,我问自己,却得到了“就此止步吧”的回答。我恐惧于现实,退缩开来。

然而怎么能停下,怎么甘心停下。历史是人类存在过的证明,是我存在的因果,是灵魂中不能磨灭的印记,是血液中记忆奔腾的传承……我想看见啊,想看见先人的模样,想注视先人所经历的过往尘烟。还能怎么样呢,那些城池,破碎不堪。我站在这儿,站在现实和过往的交叉点上,宛如注视着两条平行线。几乎快被逼疯,为那两者永远不能相交的事实疯狂。

在世界被崩塌之前,我抱着我零星的残梦,逃向长安——我一直,不敢惊扰的长安。

城】

由火车带着一路向西奔跑,黑夜被赋予了安静,在郊野的奔跑让看到星子成为了可能。从来没有从上空俯视过西安城,那么她是否还留存着她古老的的轮廓,或是全部的沉睡了呢?我想起来那些曾经降落过的地方。一座又一座城市在黑暗中,带着相似的安宁,徒留星空去俯瞰那一片无人的绚烂灯海。晚风吹来的,是夜晚寂静光影勾勒出的一座城池风雨变迁中依稀坚持的模样。

城,城市,城池,城邑……我们用各种各样的词汇称呼这里。康熙字典中记载,“城,成也。一成而不可毁也。”说文解字中亦存这样的句子,“城,以盛民也。从土从成,成亦声。”那是坚不可摧之处,那是本根,那是家,是生机,是历史,是现实,是时间长河的一片剪影,是万代古卷的一张残片。

那么西安呢,是否还留有依稀长安城的模样?这座坐落在关中平原上的城市,宗周,内史,京兆,大安……如此多的名字,作为十三个王朝的都城,西安注视了中华民族半壁风云起伏,沉睡了多少历史多少故事。作为中华民族曾经的重要心脏,她是否还在有力的跳动着?

我忐忑,那情绪说不清,却有点近乡情怯的意味,相见,却又不肯见。

长安,你还好么?

【钟鼓楼】

那青砖修葺的钟楼与古楼,重檐窝拱,攒顶转角,带着半世的魂牵梦萦。

然而走上去的那刻心还是狠狠地揪了起来。游人挤挤挨挨地冲到钟边拍照留念,摆出各种各样恶俗的姿势,然后在建筑旁边绕上一圈,看上一圈,匆匆离去。

还有人惦念着此时此刻躺在碑林博物馆的景云钟么?还有人想起那不复存在的巨鼓么?或许有,却或是不多了吧。晨钟暮鼓的报时之声,怕是再也听不到了。那靓丽的漆色,恢弘的匾额,前者是12 年所修复,而后者,那两块写着“文武盛地”,“声闻于天”的匾额原物,早已消失在文革的一把大火当中了。悲哀之意渐起,我盼着有一天能看见古城的模样,却又抗拒着现代的翻新,总觉得那是假的,是伪造的,是该消失的。

或是执念?至今也分辨不清了。

我站在廊下,注视着未被修复的部分,看着那褪了色的漆色和斑驳的模样,又让我念起,真假也罢,我们这样做,只是为了让这座座古楼,能多存留一会儿,再一会儿,给后来的孩子们,和我有相似的梦的孩子们,一点点的真实留存。

城墙】

即便每每随着母亲返家,也总是匆匆拉着行李箱低头略过那最后的城墙,惊惶着从那历史和现实的交错点逃开来,似乎那样的逃避就能给我一个信心,留给我那

唐长安城的梦静静安睡。

公车摇摇晃晃着慢下来,我一路没有敢抬头,生怕惊碎了什么。邻座的母亲忽地和女儿改了话题:“看,这是城墙,古代的城——墙。”

那拖长了的声音里带着喜悦,小女孩儿的笑声划破了空气,脆生生地刺耳。

阳光温暖的不似秋日,明晃晃从车窗外由着玻璃反射进来,洒进视网膜中,模糊了那灰色的砖墙沉默的身影。你还在呀。我这样静静问候着。城墙不答。

沉默而又固执。你有多么的辛苦,站在这里,在这现代的车水马龙喧嚣嘈杂当中,对抗着所有的时代变迁。

这始筑于明初的城垣,不知是否还依稀保有一点点唐代随迁都破碎的城墙的摸样。这由中世纪留下的建筑历经磨难,损毁,修复,破败,而又重新站立……

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感觉,当过往的墨色褪尽在沧海桑田公正不阿的洗涤中,当我们的“存在”风化于岁序更新不可抗拒的轮回中,当那一切的一切被史学家或公证或扭曲的压扁铺陈为苍白墨迹时……留下的,只有这些城,这些城墙,以那似乎千百年来都将屹立不倒的姿态,沉稳包容。

我抚上那有些破败的坚硬的城砖,向城外望去。城市的车水马龙向视野的尽头褪去,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在耳边响彻。那似乎是马嘶,是铁器铿锵,是红缨盔上的一点阳光反射,是将士们保护最后一道防线的撕心呐喊。然后那些景象消失了,转过视线,城内安逸,视线所及,即是那大片的仿唐建筑,那砖那瓦那檐,那宁静的模样,却是这城墙所在的意义。

徘徊,徘徊,十四公里的城墙,我不记得走了多远。只待依稀醒转,天沉沉黑去,远处宫灯一盏盏亮起,彻底点燃了,那长安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希望。

那些希望】

那个初秋,在西安城里到处看着,到处逛着,仓皇的心情,却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。因为,我们还记得。

崭新的仿古建筑在,保存完好的真正的古建筑也在,秦腔在,羊肉泡馍也在。就算这个城市在经济的发展下渐渐扩大,通着地铁,建着高楼,可是行走间耳边响着的那痛快干脆的陕西话依然在。

那就够了吧。我也想不通怎么样我就有点释然了,却真正心满意足的离开这座城市。人世纷繁,车马轮转,纷纷尘事,悲欢离合,我们的世界很大,也只有这么大。我们可以奔波可以游走,但总走不出这一个城。那些沉默的砖瓦,注视着世代变迁,以物是,送走人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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